何冉皱眉说:“你一个男人怎么这么磨叽。”
萧寒轻轻捏她的手掌心,“泉泉还在一楼,等我把他哄睡着。”
何冉抿着唇,答应下来:“好吧。”
跟所有小孩一样,泉泉睡觉前要听童话故事才能安然入眠。
讲故事的人自然是萧寒,何冉也站在一旁听了一会儿。
或许是她心里有鬼,总觉得从他那把低沉的嗓音里念出来的儿童读本,充满了勾引她的味道。
最终她还是先下楼去了,在小房间里等他。
泉泉睡得很快,十分钟之后萧寒得以抽身。
他下楼时怀里抱了一叠薄被子,以免夜里着凉。
在里间那张小小的沙发床上,两个人影相叠。
考虑到何冉初次,萧寒没有坚持太久,第一次草草结束。
怕这个时候上楼洗澡会吵醒泉泉,他们直接拿纸巾擦了擦就算了。
何冉有些困,两人一人一边侧躺在沙发床上。
萧寒一条胳膊勾在何冉背后,将她抱在怀里,免得她一不留神就掉下床去。
何冉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萧寒也出了不少汗,湿湿热热的的黏在肌肤上。
黑暗中除了对方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他们安静了很久,谁都没有睡着。
何冉突然问:“这床你跟谁睡过?”
萧寒说:“没有。”
何冉又指指头顶,“那楼上那张床呢?”
萧寒没答话,过了好几秒后才说:“你问这个干吗。”
“我就是好奇而已。”何冉说,“放心,我不会翻你旧账的。”
萧寒还是没告诉她,他换了一种说法:“反正以后是你的。”
何冉笑笑,不在意地说:“就你那破床,连个垫子都没有,我才不稀罕。”
萧寒不接话了。
何冉又说:“肉垫比较舒服,我睡你身上就行。”
过了一阵子,她实在挤得不舒服,伸手戳戳他的身子,“要不你去二楼睡吧,这儿太挤了。”
萧寒眯着眼睛,含糊地嗯了一声,“没事,能睡。”
何冉说:“我不是怕你难受,我是真的觉得挤。”
萧寒:“……”
他睁开眼睛,看着她,说:“那你上二楼陪泉泉睡吧,我在这睡。”
何冉摇头:“不行,我睡着了会踢人,踢伤泉泉怎么办。”
“……”
何冉又戳戳他,“还是你上去吧。”
萧寒躺了会儿才坐起身子,侧过头看她,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问:“你一个人睡不怕吗?”
何冉不痛不痒道:“不怕啊,有什么好怕的,一没贼二没鬼。”
良久,萧寒终于下了床,穿上拖鞋。
他最后看了何冉一眼,说:“那你好好休息吧,明早我叫你起床。”
何冉朝他微笑:“好,晚安。”
萧寒走后,何冉一个人躺在床上,身体摆成了大字型。
望着陈旧的天花板,长长地舒了口气。
*
第二天何冉醒得很早,没等萧寒下楼来叫她起床,她自己先离开了。
中午在快餐店里遇到,萧寒问她怎么一个人走了。
何冉说:“早上空气好,我想出去转一转,看你和泉泉睡得熟就没叫你们。”
萧寒没有多问,两人打好菜后走到老位置,坐下吃饭。
何冉看了一眼萧寒身旁空空的位置,问:“泉泉怎么没来?”
萧寒说:“他在家里收拾东西,我待会儿打几个菜带回去给他吃。”
“收拾东西?”何冉面露疑色,“他要走了么?”
“嗯。”萧寒点头,“奶奶说想他了,我今晚就送他回去。”
“喔。”何冉声音慢了下来,“可惜了,我想教他画的东西还没教完。”
萧寒淡笑,“没事,以后还有机会。”
萧寒和泉泉坐当晚的火车离开广州。
晚上何冉与他们一起吃了晚饭,她还要上课便没去车站送他。
*
韩屿出院了。
收到消息的那天杨文萍打电话给何冉,让何冉陪她一起去医院接他。
何冉一想到卢京白的事就心烦,十二分的不愿意见到韩屿,于是找了个理由说自己没时间。
第二天,韩大少爷就亲自找上门来了。
即使拄着个拐杖他的气势仍旧不输于人,教室里正在上速写课,鸦雀无声,韩屿一脚将门踢开时发出了很大的噪音,吓得好几个学生的炭笔都掉在了地上。
也许是何冉眼神中表达出来的谴责太多威慑,韩屿那副嚣张的面孔渐渐挂不住了。
最后他有些怂地说:“你先上课,我在外面等你。”
何冉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门关上。
说来也奇怪,萧寒来画室找过何冉好几次,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和何冉的关系。
韩屿只出现了一次,底下就有人窃窃私语地猜测起来,这位染着黄头发看起来很不良的少年是不是何老师的男朋友。
何冉大力地敲了敲画板,高声说:“安静画画!”
下课后,她带着韩屿到食堂说话,这里没人。
何冉开口第一句就是:“你来这干吗?”
韩屿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抖着腿说:“就来参观参观呗。”
“参观?”何冉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你一个学播音的学生,跑来参观我画室干什么?”
韩屿说:“播音班的老师说我可能不太适合走这条路,所以我现在正在考虑要不要转美术。”
听了他的解释,何冉忍不住在心里嘲笑。
韩屿除了一副长得还可以的皮囊比较符合播音专业的标准,他那公鸭嗓和专业素养都太令人发指了,不知道这次他爸又要给他砸多少钱才能买到个好大学。
他考虑“转行”是个先见之明,但何冉打心眼里一点儿都不赞成。
要是韩屿学美术的话肯定要来画室集训,她可不想跟他朝夕相处。
于是何冉说:“我觉得你的嗓音条件挺好的,胜在有特色,坚持不懈地练习一定没问题。”
“是么?”听她这么说,韩大少爷果然开心了。他思考了几秒钟,说:“那我再跟我爸商量一段时间吧。”
何冉点头赞成,“很好。”
韩屿突然变脸,冷冰冰道:“好什么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得什么算盘么,巴不得我离你远远的是吧。”
何冉不得不说自己有些吃惊,韩屿的脑子怎么突然好使起来了?
她也不想跟他拐弯抹角,便摊开牌直说道:“我的确不想见到你,你既然知道还来干什么?”
韩屿气得把拐杖甩到一边去,上前来捏住她的下巴,愤愤道:“你妈可是一门心思想要把你嫁到我们家来,你这个表现会不会太让她失望了?”
何冉甩开他的手,“你别拿这种话来压我,反正你也不待见我,何必恶心自己。”
“我不待见你?那可不一定。”他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地说:“真是奇怪,我最近居然有点想你。”
何冉被他一句话整得头皮发麻。
正要还嘴时,一个学生跑了进来,对她说:“何老师,外面有人找你。”
何冉点了点头,“知道了。”
她懒得再搭理韩屿,径直绕过他,走到画室门口。
铁门外,一个修长的身影伫立在夜风中。
深灰色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路灯下他的脸被一层橘光笼罩着。
萧寒风尘仆仆,身后还背着个鼓鼓的包,看起来是刚从火车上下来。
隔着一个门槛的距离,他看着她说:“我到了,来跟你说一声。”
何冉淡淡地点了下头:“嗯。”
她想伸手帮他理一理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但想到身后很多双眼睛在看,还是作罢了。
萧寒接着说:“你晚上过来吗?”
何冉想了想,说:“好,我十点下课。”
萧寒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快了,那我到礼堂前等你。”
何冉还是点头:“好。”
正说着话,韩屿一瘸一拐地跟了出来。
他看见萧寒,用不怎么善意的眼光将他打量了一遍,努了努嘴问:“这谁?”
何冉犹豫片刻,说:“朋友。”
她说完,又给萧寒介绍韩屿。
斟酌了几秒用词,最后她指着韩屿说:“路过的。”
韩屿:“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