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宋！”感觉到那只手往自己的睡衣里乱摸，梁清越忍无可忍地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语气冷静：“你有病？”

程宋的力道顿时松开了，手还在他腰上把着，声音低沉也阴郁：“你跟他说什么了？为什么要说晚安？你们什么时候是这种关系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梁清越用力推开他，眼神冷淡地觑了他一眼。

全然不知方才那个深吻让他眼尾都红了起来，这冷冷淡淡的一眼显得异常艳丽风情。程宋刚耍流氓都没觉得不好意思，这下耳朵却忽然红了起来，那点阴郁顿时消散了个干净，底气不足道：“我，我就是问一下怎么了。”

“出去。”梁清越伸手扣着自己散开的睡衣扣子，语气和脸色一样冷淡。

“我不。”程宋耍赖似的在他刚才坐过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抬眼看着他：“我们今天上热搜了，你看了吗？”

“不想知道。”梁清越懒得理他，转身走到里边的卧室睡觉去了。

程宋有些失落地看了眼他的背影，却也坐在原地没动，自顾自的说着话：“你粉丝好凶，我没有蹭你热度，我就想跟你待在一块。明天节目播第一期，我要被他们骂死了，你都不心疼我。”

“为什么一直和我装不认识？我讨厌镜头。”

“我们都八年没见了，哥你……讨厌我了？”

梁清越在这边坐在床沿，面对着整面衣柜那头看不见的程宋，低垂着眉眼不说话。

“你为什么不理我？我不想这样的，我也是迫不得已的。”程宋的声音和那时也有些不同了，低沉沙哑的，是不一样的好听。

他语气里那点撒娇一般的委屈倒是没变，轻易勾起了梁清越那时候的记忆——

“哥，你怎么又跑通告去了……我给你做饭了，什么时候回来吃饭？”

“我和梁哥关系天下第一好，所以你的粉丝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我伤心了，居然骂我们麦麸！可恶！我们明明是真情流露！算了，他们不懂。”

……

那时候的程宋年纪小，声音还属于偏清亮的那种，说什么语气都很认真，认真得让人觉得很可爱。

“梁清越，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记忆里说过的话和现实忽然重合了起来，程宋的声音很低落，梁清越甚至都能想象出他耷拉着脑袋的小可怜模样，“我这些年和你一样过得很辛苦，也很想你。”

虽然程宋今年已经28岁了，早不是当初那个天真无害的少年人了，可他说这些话却还是会惹得人心疼，梁清越心想，就算这个人一声不吭消失了八年。

他若无其事地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卖惨装小可怜说几句软话，自己还是会心软会心疼。

“你别生气了，我下次不这样没经过你的同意就亲你了……你为什么对每个人都笑得出来，单是对我那么冷淡？你别在镜头下那样对我嘛，我难过。”

“不是说会一直对我好的嘛，怎么说话不算话啊，梁清越。”

梁清越喉结滚动了几下，很慢地俯下身手肘撑在了大腿上，他双手捂着脸，滚烫的眼泪忽然从指缝里无声地掉落出来。

哭得无声无息的。

程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在持续震动，梁清越站了起来，去接电话顺便翻找冰箱里的冰块敷眼睛。

电话那头果不其然是他的经纪人尹明珠，一接通就直奔主题：“梁老师，那个程宋和你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得到了你特别的礼遇？”

尹明珠不枉当了他七年的经纪人，一眼看穿真相，梁清越这人身上根本不可能存在看不惯某人从而针对他的事情，问题非常的一针见血。

梁清越找出冰袋，又翻出个小毛巾包着，躺到床上声音疲惫而沙哑，答非所问道：“尹姐，你知道我十年前拍的那部古装剧吗？”

“啊，那个什么……什么江湖，双男主的武侠剧，当然听说过了，是很不错的作品。不过还有很多值得打磨的地方，营销就做得不太好……”尹明珠说着职业病差点犯了，发觉自己跑题了，忙着追问：“然后呢？”

“另一个男主，是程宋。”梁清越语气平稳，平淡的像是在说别人：“我们拍完戏，就在一起了。”

确实没了解过这些的尹明珠：“……啊？”

毕竟当初自己接手梁清越的时候，这人刚被自己公司挖来，前公司因为资本要求强行雪藏了他两年才解约放人，他在这期间居然考上本科学校的研究生，闷声跑回学校继续念书去了。

当时尹明珠就觉得这肯定是个人才，就这种前途未卜的糟心情况还能半工半读，作为提前毕业。

新签约的公司给他的资源不错，他自己也争气，靠着一部文艺片的男三顺利复出，还斩获了最佳男配角的奖项。尹明珠那时候还带了别的艺人，没空也没想到要去细查他的过往，毕竟这人努力又上进，工作从没让人担心过。

倒是有些没想到他们那时的营业不只是营业，当年听说的时候只以为是年轻人关系好又放得开。

虽说现在的大环境相对友好，她也没想过梁清越喜欢男生，这些年他的兢兢业业一直觉得是工作性恋来着。

只是一下爬得太高，跌下来得也会很快，当时那两人当初火得一塌糊涂，后来出事人走茶凉，被遗忘得也很快。十年不到的时间，在这新人多如过江之鲫的娱乐圈，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美丽焰火。

“后来出了点事，我被雪藏，他退圈走了。”梁清越开了扬声器的手机在枕头上躺着，他按着那块毛巾，语气不明：“我这些年一直没见过他，八年多……他去哪了，现在都不肯跟我说一声。”

尹明珠忽然觉得今晚不该拨通这个电话的，毕竟今天热搜这事对于梁清越来说根本不算个事，可他现在情绪却几乎跌落谷底——别人不说，之前尹明珠没见过他失控的样子。

“抱歉，我在做公关方案，不是故意打扰你的。”尹明珠迟疑了一下，又试探地问：“那……我就排除踩对方的方案了？”

“我会调整好拍摄状态，下一期不会让你们为难。”梁清越语气平静，顿了顿又说：“他好像没签公司也没有工作室，没必要公关，也别带他了。”

尹明珠应好，两人聊了几句工作安排，快要挂断的时候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你参加这个节目，是因为他啊？”

梁清越沉默了好久，就在尹明珠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准备挂断，听见了他声音很低地“嗯”了一声，电话很快被挂断。

尹明珠想起了之前梁清越坚持要接下这份工作，上周出发去录制现场前的事——

“你在那好好的，有事找小高，或者找我也行。”尹明珠再三嘱咐道，很是忧心忡忡的模样，忽然又自己变卦了说着不切实际的话：“你真的要接这个综艺？这对你的职业规划和人设没什么好处，要不然咱们跑路吧。”

梁清越两个星期前才从新戏杀青，出剧组的时候瘦了十斤，这段时间在增肥，看着效果不怎么明显。转过来盯着她看的脸盘很小，下颌线流畅，眉眼温润漂亮，依旧是一张极其好看的脸。

梁清越有些无奈的笑了下，温声道：“姐姐，我就是去工作而已，相信我的专业。”

然而尹明珠并没有被他的专业安抚住，道：“你的专业是拍戏，不是参加人精聚集的综艺节目，我能安心吗？”

“没关系，我很早以前也跑过一点综艺，别担心。”梁清越声音很笃定，犹如一记强劲镇定剂，尹明珠倒是勉强安心了起来。

她妥协放弃挣扎一般随意摆手：“到了给我发消息，晚上好好休息，好好和人相处。相处不来也不要紧的，咱们不缺这点片酬。”

梁清越有些无奈地弯起薄唇，“嗯，我知道了。”

不是梁清越娇气或者清高不录综艺，他平时拍戏向来拼命，什么地方都钻过，环境大多比综艺什么的恶劣许多。稳扎稳打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确实没必要参加这种真人秀的综艺，也许还容易破坏他一直以来对外的神秘感。

梁清越这些年拍了不少戏，却从没参加过任何综艺真人秀录制。许是因为从前受过的重创，他做事向来低调，平时很少活跃在公众视野下。

很多人都觉得他无比高冷难接近，甚至包括很多没交集的圈内人。

梁清越也不习惯干什么都在镜头下待着，很少看综艺类的工作，这次本来也是要推掉的。但他上次无意中看了眼那边递过来的嘉宾名单，不知道为什么又改变主意，决定要去参加这个综艺。

尹明珠先前也是归结于他看见了熟人，或是觉得上综艺轻松片酬也还不错，权当放松心情就去了。

只是梁清越本人确实和他们打造出来的神秘高冷男神相去甚远，只能勉强跟温润平和挂钩。

因此他要去参加综艺录制，尹明珠是很担心的，总觉得别人挖坑他就会果断跳下去，甚至都不会察觉一星半点——虽然他们老板双商在线，但不排除适应不了啊。

但孩子执意要去，当经纪人的只能在他出发的时候反复叮嘱他少说少错，就算不回答难答的问题假装高冷，也是可以的。她当然也确定梁清越听不进去更不会这样做，毕竟他的敬业是刻在骨子里的，做什么都会很用心。

尹明珠叹了一息，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敢情老板是为了旧情人参加的节目。看来以后是要出不少麻烦事儿了，兴许还要多处理一个人的公关。

这对于梁清越的工作室来说，其实不算一件坏事，毕竟梁清越他实在敬业又没怎么和人炒作过，工作室的日子过得很是清闲。也许多一点今天这种热搜，日子会变得有趣很多，毕竟有危机感才能长远发展。

尹明珠做完手头的工作，忽然想起来梁清越早年出演的那部古装剧，行动力十足地在网上搜索了起来。

虽然剧早就被强制下架，两人那时的相关资料消息也被屏蔽删除了大部分，在大千网络还是能找到不少蛛丝马迹。甚至还在微博摸到了他们的CP超话，名为【又呈清了】。翻看了当初甜蜜营业的痕迹，第六感让她觉得这个地方迟早会被发掘，果断用小号点了关注抢占先机。

【关注成功：欢迎成为第2788932位纳凉人！】

多年不追星不关注超话的尹明珠：“……什么东西，谁想出来的丑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