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三个姑娘神态各异地看过来,但无一例外地都屏息凝神,安静如鸡地听着沐云絮的回答。
“……呃,”沐云絮微笑着看过去,看那自若的神情完全看不出她内心的崩溃,“我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德拉索恩斯伯爵。”
天呐你在说什么啊沐云絮。
她在心中化作尖叫鸡。
但约瑟夫依旧专注地盯着她,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幽蓝色的眼眸中仿佛酝酿着风暴,在那双令人目眩神迷的眼睛面前,鬼使神差中,沐云絮轻声说:“我愿意。”
沐云絮:“……???”
她已经不敢回头去看姑娘们的表情了。
黑发青年柔柔一笑,绅士地伸出一只手,星空般的肤色看上去有点诡谲,沐云絮退无可退。她知道如果自己一直蜷缩在角落里姑娘们聊天的情状绝对不是庄园主乐意看到的,因此祂“宽容”地删除了一条规则,减轻了脚踏两条船的难度。
沐云絮突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凉意,她回过头,容貌俊美的黑发男人神色阴晴不定地看着她,目光森冷阴寒,宛若淬了毒一般,带着想把她千刀万剐的恨意。
见塞文吃亏,沐云絮又高兴起来了,黑发少女弯起唇,两束同那头松软鬈发一同散在脑后的白发格外显眼,她把手虚虚搭在约瑟夫的手上,纤细手链上的铃铛发出碎玉般清脆的声响。
深入骨髓的冰冷温度让她猛地清醒过来,随后她绝望地在意识到自己在兴奋之下干了什么炸裂的蠢事。
但来不及了。约瑟夫拉着她进入舞池,她不知道此刻奏响的乐曲又是哪一首,轻快的舞曲在她的耳边跳跃,连带着她的心情也奇异地好了不少。
“不愧是伊娃小姐,”沐云絮微笑着说,“听着她所作的乐曲,心情都好了不少……感染力很强啊。”
说完沐云絮就有些后悔,她不该提起自己并不熟悉的领域,虽说她对音乐这一方面并不是一窍不通,但也只是个堪堪入门的新手罢了,如果约瑟夫用一堆专业词语来轰炸她,那么她只能一脸尴尬地当条应声虫。
约瑟夫若有所思地侧过头,“——您猜对了,这首乐曲确实是伊娃小姐写的《春日颂》。据说她是看着纱窗外柔媚的春景,心中感慨万千,灵感在大脑内欢笑着奔腾,下笔如有神地写下了这首乐曲。”
沐云絮在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有些疑惑,因为如果伊娃小姐真的如约瑟夫所说那么出名的话,按理来说她应该对这人的名字有所耳闻,但事实上她完全没有听说过阿比盖尔·伊娃这个人——但她很好地掩藏了自己的异状,各种情绪都掩埋在微敛的长睫下,“是吗,那看来伊娃小姐是灵感派的作曲家吗——”
“不……沐小姐,冒犯了,”约瑟夫摇头,此时他们已经开始跳舞,他的手虚虚搭在她的腰侧,“跟着我的节奏来……伊娃小姐并不是作曲家,她只是钢琴家罢了,她所写的唯一的曲子是《春日颂》。”
“嗯?可是《春日颂》不是一首很惊艳的曲子吗?”沐云絮惊讶又警惕地发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约瑟夫掌控着,对于一个跳舞新人而言,对方真的是一个完美的舞伴,耐心地引导她跟着他的节奏跳舞,虽然她好几次差点踩到对方的脚,但都被他躲过去了,也没什么怨言。
沐云絮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放空大脑,任由他把自己当一个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但可在骨子里的对主动权的狂热使得她下意识学习约瑟夫,很快便轻轻松松掌握了一项新技能。
“嗯,很棒,”黑发青年微微垂眸,那双动人心魄的幽蓝眼眸中笑意氤氲,但很快被一丝讽意取代,“伊娃女士当然是一位颇有才华的音乐家——她的粉丝们坚信这一点,但她的丈夫将她贬低得一无是处。”
约瑟夫说到这里,沐云絮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发展,顿时皱起眉来,“天,真是令人不悦的发展,不能忍受妻子比他更强的事实,无能软弱的懦夫……果然,伟大的女性总是被男人拖累啊。”
沐云絮说完才后知后觉对方也算在男人之列,还没来得及解释,对方再次微笑起来,脸上的阴霾也散去大半:“是的,伊娃女士从此对自己的才华产生了怀疑,于是再也没有创作出那么惊艳的曲目——直到她的丈夫逝世,她在他的墓前默默无语,不知何去何从,怀抱着满腹疑问来到庄园。”
曲风霎然一转,从花香鸟语的花丛转向簌簌流动的小溪,以及安宁静谧的密林,他们的舞步也缓了下来,沐云絮用余光瞥见姐姐拉着玛丽,笑语晏晏地步入舞池,但很快她无暇关注那一侧,约瑟夫变化的舞步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注意力。
“但现在,伊娃女士在庄园里过得显然不错。”沐云絮顿了下,轻声说。
“嗯,那是自然——庄园主让她给每次舞会都创作一首主题曲,所有监管者和求生者无一不对她的曲子赞不绝口,”约瑟夫的语气逐渐染上些蛊惑,“虽然她已经给庄园主献上了十五场胜利,但她觉得待在这里,她很开心,于是她决定永远地滞留在庄园。”
沐云絮的身形踉跄了一下,这下是直接踩在了约瑟夫的鞋子上,但黑发青年的脸上依旧挂着面具般的浅淡笑意,完全不在意尖锐的高跟鞋根带来的痛楚。
绵绵密密的春雨伴随着温暖柔软的春风,绵软无害,看上去完全没有夏日暴雨的来势汹汹和尖锐疼痛,却有着无法忽略的无孔不入,温柔的钢琴声像是淅淅沥沥的雨声,慢慢地在整个舞池中蔓延。
“先生,对不起。”她低声说,很快跳过这一茬,“话说我的舞技是真的不怎么好啊,即使有您手把手教授,但我还是无法做到完美,改天我应该找玛格丽莎小姐,询问下她的跳舞技巧……”
约瑟夫也配合地转移话题:“不,云絮小姐,您自谦了,事实上,您是我见过的在跳舞方面最有天赋的人——刚刚上手的失误是不可避免的,这可以原谅。不过玛格丽莎小姐应该更精通驯兽而非舞女,要学习跳舞,您可以请教奈儿小姐、弗雷德里克先生这样在贵族家庭氛围培养长大的人。”
“——所以你就和他聊了这么无聊的话题?”黛米难以置信地说。
这时沐云絮已经跳完一支舞,回到了自己的专属小餐桌前,艾玛和戚十一被别人邀请走了,只有黛米一个孤零零地盯着柠檬汽水百无聊赖,见沐云絮走过来,抬起头,蓝眼睛里充盈着渴望八卦的光芒,“嘿,和摄影师进展怎么样?不用羞涩,我看到你有点掉色的口红了——他的技术怎么样?”
这时候沐云絮就有点想念戚十一了,至少拘谨的正统中国姑娘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于是她满脸无语地摇摇头,略去了关于阿比盖尔永远滞留在庄园的敏感话题,把自己和约瑟夫的谈话尽量精简地描述了一遍。
“哦,还有,我在来这里的路上拿了一杯你推荐的蜂蜜柚子茶,口红蹭掉了点。”她举起透明玻璃杯,杯口的一个口红印格外明显。
黛米无比失望:“好吧,看来我白期待了……”
她看上去有点恨铁不成钢,“我看摄影师他也是个美人啊,好像对你也有点好感,不然就不会主动邀舞了——而且你对他肯定有点好感,不然你会明确拒绝他的!他又不是白马王子——他那个装扮,应该叫星辰王子或者蓝马王子吧?”
不,很抱歉,虽然但是,约瑟夫就是白马王子之一。但这些话显然不能说出来,沐云絮有点头疼地说:“呃,你觉得我看上去像是有胆子拒绝监管者邀约的人吗?”
黛米满脸不信。
“……好吧,如果换个丑一点的家伙,我是会拒绝的。但如果是德拉索恩斯先生,我也不知道是谁占便宜了。”黑发姑娘摊开手,有点无奈地耸了耸肩。
“嘿,我觉得我懂了。”
不,你不懂……一股不妙的预感从心中升腾起来。
黛米满脸认真,看不出一点故意迫害的痕迹,“你是爱在心口难开吧?不用说了,我懂你的,不要口是心非了,我知道你喜欢淼先生所以要把约瑟夫先生当作替身……”
她眼看沐云絮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惊恐和崩溃,一时间没有意识到不对劲,只以为是自己说中了,还有些得意洋洋,“哎呀,小情侣,玩得真花嘛。”
沐云絮绝望了。
她眼睁睁看着姜淼悄无声息地走到黛米身后,甚至来不及关注他身上的华服——
黑发少年笑意盈盈地看过来,把食指放在嘴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和黛米的距离很近,不一会儿黛米就感觉到身后隐隐有点人类的热度,她转过头一看,神情骤变。
“我,我的,我的天啊——”金发蓝裙的姑娘捂住心脏,深呼吸了几下,“太吓人了!淼,你绝对是想吓死我,继承我仓库里囤积的那几十瓶多夫林!好歹毒!”
沐云絮默然,“……黛米,我记得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是还不是被你身上的欢乐细胞传染了?”黛米很快恢复过来,但看神情没有半点传谣被抓包的自觉——也是,她自认为自己说的是真话,这么理直气壮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个大头鬼啊!
姜淼看上去也拿她毫无办法了,欲言又止地盯着她看了很久,直到黛米端着职业假笑,皮笑肉不笑地阴阳怪气:“这位先生,您的目光这么深情忧郁,很容易让我误解的。我只是普普通通的调酒师,不能给您提供感情慰藉服务,那可真是太令人遗憾了呢。”
沐云絮忍不住了,“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说过这么有针对性,这么尖锐的话语。”
“哦,是吗,那你应该是失忆了吧?”黛米的心情显然不怎么美好,她有点不走心地回答沐云絮——也是,任谁被吓一大跳,心情也不会太好,但是黛米她是罪有应得啊!
“云絮小姐,”姜淼微微凑近沐云絮,靠在她的耳边,声音轻柔地询问,“唔,我不是来邀请您和我跳舞的,我知道您已经跳过一场舞了——我的意思是,您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花园那边散散步?”
黑发少年穿着做工繁复的丝绸花边白衬衣,长长的衣摆几乎触及膝盖,领口微微敞开,几条银色细链堪堪遮住领口泄/露的那一小片风/光,一条与衬衫同色的束带束在腰间,完美地展现出少年劲瘦的腰肢,他穿着黑灰色的长裤,小腿处裹着棉质的白色长筒袜,黑色的皮鞋崭新锃亮。
说完他就平静地站在原地,等待她的回答,虹膜蓝的令人心碎,宛若在雪原上静静绽放的矢车菊,那双蓝眸中一片平和,仿佛被拒绝也不会掀起任何浪花。
“好吧,我接受。”在姜淼面前她就轻松了很多,忽略了黛米那带着浓厚揶揄意味的眼神,沐云絮声音柔和地说,顺便拉起对方的手。
他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她,“天呢,云絮小姐,你用不着拉着我的,我可以自己走路,哦不是……”
沐云絮不在意地摇摇头,“你完全可以直接叫我云絮的,我都称呼你为三水了嘛。”
“那可真好。”姜淼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吐出一句简单的评价,“……以及,我们是朋友了吧?”
沐云絮颇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觉得呢?那当然是了,我可不会随便叫别人的昵称的,相信我,我可不是很自来熟的人。”
她不禁对自己的推测产生了怀疑——她当然开过关于姜淼和约瑟夫会不会是同一个人的脑洞,但现在看来他们两实在是天差地别,如果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沐云絮自觉他们可能也只是亲人关系。
而且前者还可能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的身份。
沐云絮压下了这些纷乱的思绪,和姜淼聊了几句,和约瑟夫相处时内心的压抑和对约瑟夫身上压迫感的不适也散了许多,所以治愈系简直就是珍宝。
↑来自对自己治愈系属性完全没有自觉的沐云絮。
她走出了被温暖笼罩着的大厅,甫一来到庄园的花园内,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于是她从包里拿出毛绒绒的羽毛披风,感慨了几句,“幸好我很有先见之明地准备了这些,否则恐怕要冻死在这个冷漠的庄园里。”
姜淼也披上了一件宽大的白色西装外套,不置可否,“云絮小姐确实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唔,‘云絮小姐’叫惯了就改不过来了。”
欧利蒂丝初春夜晚的空气格外清新,他们沿着鹅卵石小道慢慢往前走,夜晚的习习凉风裹挟着过分浓郁的花香味而来,小道两边是整整齐齐品种不一的树,桃树、梨树、杏树、樱花树等等,无论是正值盛开时日还是不到时候的花朵都争相绽放着,层叠错落的花朵令人眼花缭乱,在这天空黑暗宛若即将滴落的墨汁的庄园,恍若正在发着温柔的光芒。
……不是错觉。
有些花儿确实在散发着微光,一层光晕环绕在她们身边,像是天使的光环一般圣洁。
再往前走便是一片在月色下极其静谧的湖泊,宁静的氛围让她联想到约瑟夫那双令人心悸的同时,不可避免地感到心动的幽蓝色眼睛。
这里一片宁静,沐云絮正要开口和姜淼聊些别的,余光看见约瑟夫和一个黑发男人站在湖边交谈——那人绝对是塞文,于是起了点看好戏的心思,但又不敢赌两人互通情报后的可能性,恰巧她听见了一串女孩子低微的啜泣声,于是脚步一转,拉着姜淼走向那片灌木丛。
金发少女穿着一条奶白色的礼服裙,坐在灌木丛边抽泣,她看上去颇有些衣冠不整,原本别在头上的那朵白色蔷薇也掉落在地,脖颈上几条新鲜的咬痕和抓痕鲜明地展现了主人所经历过的一切,她的泪水和汗/液黏在一起,一副楚楚可怜,被狠狠地糟/蹋了一遍的样子。
沐云絮秒速意识到对方遭遇了什么,在姜淼问出纯洁的:“她怎么了——”之前,先拉着对方后退几步,恨不得秒速翻墙逃离欧利蒂丝庄园,然而人生无常,沐云絮在后退的时候该死地碰到了一根树枝,鞋跟与树枝亲密接触,发出尖锐的“咔嚓”声,在安静的湖边显得格外刺耳——
虽然在湖边谈论人生的两位男士没有听到,但在灌木丛后哭泣的女士听到了。
金发少女抬头,露出娇美的面孔,但诡异的是,虽然她的左边面孔娇美精致得不似人,但是她的另一边面孔是苍白的骷髅,几朵白蔷薇栖息在上面,她哽咽着说:“不用遮挡了,嗝,我看到你们了。你是,嗝,你们是摄影师和调配师,对不对?”她打了好几个哭嗝。
既然已经被戳穿,沐云絮干脆不藏了,坦坦荡荡地站出来,看着她,“你需要我们的帮助吗?”
安娜贝拉抽噎了好几下,才说出话来,“我想要你们倾听我的经历。”
“等等,”沐云絮的脸上是纯然的不解,“我为什么要听你在这里阐述你无聊的经历——你能给我什么报酬吗?”
“……”安娜贝拉被噎住了,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好吧,那这样吧,下一次游戏如果我们碰面,我会把我的一个傀儡借给你用。”她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肉痛,“不,算了,我还是只留下一个人吧……就是你吧,摄影师先生。”
沐云絮看上去很不舍,但她也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不舍的程度——她一点都不像要和姜淼假情假意地互相谦让,作为吃瓜人,她当然要赶在吃瓜的前线,好采撷来新鲜的瓜给姐妹们分享。
黑发姑娘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徒留安娜贝拉和姜淼坐在原地面面相觑。
很快,安娜贝拉打破了这一片寂静,貌美如花的金发少女笑意温柔无比,根本看不出前一秒的泪流成河,“我不想再警告你一次,姜淼,离云絮远一点。”她的声音带上了几丝缱绻,“云絮不是你能触碰的存在。”
姜淼神色漠然地注视着安娜贝拉,一点都没因为对方的川剧变脸或者那些贬低的话语感到气愤或者震惊。黑发少年倏地轻笑了一声,“那把她当作神明的你更可笑吧——明明只是一个照面,你便沉溺其中,要知道你爱的只是她那与你梦中情人相似的容貌,接触后发现她的性格与你梦中情人的那种堕落糜烂感完全不同,于是只能把她当作遥远的,不可触碰的月光。”
他歪了歪头,满脸都是天真,微笑着注视对面金发女孩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随之而来的是恼羞成怒,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之后的怒火,“不,你不可能知道这些事,你简直是个怪物,云絮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之后肯定会狠狠地惩罚你的!”
“是吗。”姜淼平铺直叙,面无表情的样子莫名有些渗人,安娜贝拉忍不住向后挪了几步,“因为未婚先孕被险些被长辈殴打至死,在还剩一口气的时候被扔到了乱葬岗,原本该长眠于地底,被赶尸人塞文带走,训练成最优秀的傀儡师,在那段暗无天日,又是情人又是师生的复杂关系里,你感到十分茫然,这时,云絮小姐出现在了你的生活中,在那时的你看来,她简直美好得像是个天使,于是你欣然抛弃了那令人生厌作呕的亲人兼导师,以此为借口接近云絮小姐……这就是你的经历?乏善可陈。”
姜淼看上去颇有些漫不经心,清妍的容貌在她看来恍若恶魔,最后的几个字像是落下的丧钟,冷漠且不容置疑地宣告了她的死亡结局。
金发女孩蜷缩成一团,眼神哀戚,面白如纸,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不,别说了……”
“你想要用装可怜这一套来让云絮小姐对你生出怜惜之心?”姜淼轻笑了一声,他很清楚安娜贝拉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地被击垮,那双橙红色眼眸中蕴含着的野心依旧没有被撕碎或者熄灭,“不,她不会吃你这一套的,况且她可能才刚刚知道你的名姓——在你和塞文先生的八卦中。”
金发女孩收敛了脸上的那些表情,令人生出凌/虐/欲的柔顺和苍白和消失不见,“……是吗。”她的声音低不可闻。
“你知道她刚刚为什么欣然接受你把我自己留下来的提议吗?”姜淼依旧在自顾自地阐述着,“唔,很简单呢,她是在偷窥您的情人塞文·格里尔斯和他的白月光约瑟夫·德拉索恩斯的月下幽会——她对你们的三角恋关系很感兴趣呢。”黑发少年愉快地弯起唇,这是一个和沐云絮如出一辙的欠揍微笑。
至少安娜贝拉被激怒了。
她猛地站起来,拿着红酒杯,拧开瓶盖,红色的酒液猛然从他的头顶一直流冲到衣摆。
安娜贝拉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抬头,对上沐云絮氤氲着怒火的沙金色眼眸,不禁微微畏缩了一下,呼吸一窒,弱弱出声,“事情不是您看到的这个样子的……”但显然很没说服力。
——在沐云絮的眼中,就是她突然看见安娜贝拉一脸冷漠地把红酒浇灌在姜淼的头顶,而后者看上去弱小无害无助。
黑发金眸的姑娘看着他们,神色阴晴不定,最后有些咬牙切齿地说了句脏话。
“……”
一刻钟前。
沐云絮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频率,一想到她将要偷窥一个监管者和求生者之间的私会,她就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几乎到了振聋发聩的地步。
她勉强屏息凝神,蹲在一片灌木丛后,透着密密麻麻的枝叶倾听约瑟夫和塞文的对话,从这个角度隐隐约约能看到些模糊的身影,但声音还是很清晰的。
“……神呐,我的出生就是为了您,您简直是上帝的宠儿,拥有着最美好的一切和最美好的容貌——”紧接着就是滔滔不绝,令人头皮发麻的五千字起步的告白,其中夹杂着不少x骚扰。
但约瑟夫反常地没被激怒,耐心地听完了塞文的所有感言,以至于黑发男人的笑容淫/邪起来,声音也染上了情/动的暗哑,“哦,亲爱的,是你的小/宝/贝/饥/渴/难/耐了吗?我可以帮你疏/解一些……”
沐云絮:“……”她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什么不是很好的污言秽语。
“……我今天叫你来——”约瑟夫的声音冷淡,夹杂着些许不耐烦。
“我知道,你是要来我的房间了吗?你想要什么姿势,我都可以满足你——”塞文露出浮想联翩的微笑。
约瑟夫置若罔闻,“是为了给你做一个了断。”
某种不安感在催促着沐云絮离开这片灌木丛,但是她骨子里追求刺/激的爱好压过了直觉的预警,她安静地看了下去——
约瑟夫动作轻柔地把对方推进了那片宁静的湖泊,塞文还在发出兴奋的声音,“亲爱的,你太会玩了,在水里吗……”
他的声音被湖泊吞噬,很快整个人都消失不见,沐云絮悚然察觉,那片湖像是拥有了生命一般,正在细嚼慢咽地把塞文吞下去。
“不是很喜欢月色般的长发和湖水般的眼睛吗,”约瑟夫的声音轻飘飘的,仿徨下一秒就要散在空气中,“那就在月色的相伴下,在湖水中陷入沉眠吧。”
做完这些,他看上去根本没有任何满足感,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安静的湖泊,似乎是发了会儿呆,随后拔腿,向沐云絮的方向走过来。
在那一刹那,沐云絮感觉自己的心跳完全失控了,那声音像是巨大的鼓点,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膛。
她心惊胆战地等待着审判的到来,但心中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有点想知道约瑟夫发现自己的谋杀全过程都被暗处的某人所视女干后的反应。
但令她大松了口气同时还有些失望的是,约瑟夫只是在她的附近停顿了下,满脸疑惑地张望几下,随后就离开了。
沐云絮刚想站起来,身前霎然投下一片阴影,黑发青年站在她的身后,宛若摇曳鬼火的幽蓝色眼眸中是浓郁的笑意,声音温柔缱绻宛若情人间的呢喃低语,带着化不开的缠/绵/暧/昧,“你看见了处刑场面——我该怎么处置你呢?”